總是想打電話到陳家,但是,每一次撥了一兩個號碼之後,就又掛斷電話。
我不知道電話接通之後,怎麼安慰陳伯母,於是,就這樣,一個電話拖了將近一年。
今天,我的電話號碼又撥了幾次。我以爲時間會漸漸冲淡陳伯母的悲哀,但是,伯母一聽到我的聲音,就淚聲連連。
依齡、美齡,還有她們的小弟弟宇齡全去了加拿大,家裏就只留下她,曦齡和那個腦筋不太健康的大弟弟康齡。
「他們好嗎?」我問。
「有甚麼好?!」她歎口氣說:「你陳伯伯走了之後,我們會有甚麼好?!」
他們計劃是全家移民到加拿大的,但由於美齡的弟弟康齡健康有問題,加拿大方面一直不肯接納這個國民。陳伯母不忍心把這個無法照顧自己的小孩留下,只好暫時留在香港。
「不過二十七號我會跟康齡一起去加拿大,在那裡過了聖誕,才回香港過農曆年。」
「曦齡呢?」
「曦齡已經是正式醫生了,她下個月也會去。」
平時,曦齡住在醫院的宿舍裏,只有不値班的時候才回家裏住。
家裏兩個人實在是冷淸淸的,陳伯母自從丈夫逝世後,晚上都失眠。她說:「我現在是吃安眠藥過日子。」
爲了應付將來去加拿大,曦齡還特别請了一個家敎到家來敎陳伯母的英文。但她對一切顯得心灰意冷。
目前,美齡、依齡在加拿大是跟哥哥弟弟住在一起的。
美齡明年就大學畢業。但現在,她已經是學校裏心理學的講師了。
「這麼小就當講師,學生服嗎?」
「開始他們都不服,看她個子那麼小,不相信她有能力敎,但是,現在大家都服了。」
除此,美齡最近還和弟弟,以及另外一個朋友組成三人合唱團。前些日子還開了個演唱會,爲那邊的敎會募捐基金。
「她還會回日本嗎?」
「會的,明年的暑假,她必須回日本灌唱片,那是上次我們去日本答應公司的。」說到這裡,陳伯母歎氣:「唉!如果美齡沒有那麼早離開日本娛樂界,可能她的爸爸就不會死。」
「爲什麼?」我充滿好奇。
「當時,美齡要退出歌壇,我十分反對,我認爲她在日本,再唸一年就大學畢業,到時候才離開娛樂界也不遲,但是,她的姊姊、弟弟,還有爸爸都不贊同我的看法。他們幾個人又說英語,又說日本語,商量了半天,不讓我知道,她的爸爸還說我想當星媽,好,旣然這樣,我就不說話。美齡當時要離開日本主要是爲了日本對於她的所得稅要得太多,她不服氣,所以一氣之下,就不回去了。如果她聽我时話,繼續在日本邊唸書邊唱歌,那麼,我也不會到加拿大去照顧她們姊妹,而忽視了她爸爸的健康。」
「其實,這一切是天意,不要怨他們,伯母。」我說。
「太不公平了。他苦了半輩子,到了要享福的時候,卻沒有機會。臨死時,他還對醫生說我不要死,我有兩個女兒今年要出嫁。……唉!」
雖然時光不停逝去,可是籠罩在陳家的哀傷氣氛仍然那麼濃。
「美齡她們常來信嗎?」
「常,常打長途電話來。美齡最近買了車子自己開,上學放學方便很多。」
「如果康齡的移民搞不成,美齡她們姊妹會不會回香港?」
「搞不成,她們畢業後就會回來的。」
爲了忘却那些傷心事,陳家已經搬出淺水灣的别墅,轉到北角的豐林閣住。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只有一千四百多呎,比以前的房子小很多。
是的。就因爲一個人的離去。整個家都變了。
一個美滿的家庭,欠缺了一員,就不再美滿。.
美齡的肩担很重,不只是父親的離世,還有母親那鬱鬱寡歡的心懷。
但是,美齡應付得了,短短的歲月,把一個充滿夢幻的女孩磨得那麼堅强。
現在的美齡,當她再度站在你眼前,已經不再是小可愛,而是一個講師,一個人生閱歷豐富的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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